据说最开始的时候，是林侍郎家的公子半夜在墙上看见了一条大蟒的虚影，正要叫人的时候，一回头，看见了个巨大的蛇头，继而吓得昏倒在地。第二天才被家中仆人在后院花圃中发现，发现的时候衣衫褴褛，身边还有蛇蜕皮的鳞片。
之后大病是十多日，到现在还时长精神恍惚，闭门谢客。
紧接着出事儿的是京中最出名的花船，满玉阁。
满玉阁每年中秋的第二日，都会与其他的花船一样，放烟火、办灯会，叫船上公子都聚在一起吟诗作赋、弹琴作舞，热热闹闹的选出花魁来。
就在林家公子倒地之后的两三日，上一年的花魁稚仙儿正开窗赏月，一低头，就看见水里多了一条巨大黑黢的暗影，在花船下来回游动，逡巡徘徊。
稚仙儿相比侍郎家的柔弱公子，到底是胆子大了些。一嗓子叫得半个船都来了人。但是人到了之后，那条巨大如长虫的黑影却不见了。当时大家都以为稚仙儿失了花魁之位，一时哭得眼花，因此也都没有当一回事儿。连平日里服侍的小子都大了意，转头就去门口睡了。
结果第二日，稚仙儿就死在了自己的房里。他倒在地上，窗户打开着，满屋子都是淋漓的水迹。
仵作验尸的时候，头一眼就注意到他脖子上多的两个黑色的空洞，和两只聚拢在一起，想要握住一个圆形物体般的僵硬手臂。等到掀开遮在他脸上的白布时，他的痛苦又恐惧的神情又好像是被灌注到了石膏里，深深地凝固在一起，想要伸手帮他关上眼睛，都很难做到。
第三个出事的打更者。
前两个出事儿的都是男子，还有一个是风尘中人，因此大家传说的时候大多都当成笑话听，甚至还多了点打趣的风月之意。直到这回，出现了年老健硕的女子，大家从谈笑变成了重视。
这打更人年轻时候还曾当兵服役，后来瘸了腿，就回来寻了个打更的活，整日在这京中的西城四九巷内溜达。
听她身边的人说，这人向来胆子大，不信邪，年轻的时候手上还沾过人命。这回出事儿的那晚，周围的住户也曾听见过搏斗的动静，不过大多听得零碎，不外乎是什么“老子”“长虫”“……死”之类的。
只是附近的人到底隔着墙，又离得远，不敢细听，因此听到了什么也说不太清。倒是现场终于多了不少的痕迹。落在地上生了锈的柴刀，地面墙头上蜿蜒的血迹，火烛掉落后的烧黑了、又被带着往前滑了许久的黑色土面……还有脖子上两个小黑孔。
看起来还是和巨蛇有关。
“……就只有这三个人？”许瑺翻了翻卷宗，顺手又合上，眼睛半点也没离开面前的廷尉，似笑非笑地轻声问道，“就只有这么三个人，就闹得沸沸扬扬的？连什么童谣、歌谣都有了？一个城南、一个城西、还有一个在深宅大户里，怎么就能传得满城风雨的？你们都没问问？”
“回陛下的话，臣已将满玉阁的管事、服侍的小厮、还有林府的下人、更人出事附近的住户都捉拿审问了，问是不是他们传的话。不过这几件事，都有闹得很大，要是有好事儿的人多几句嘴，叫故事流传的更远些、更奇些，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。不过童谣和乞丐的快板流言却着实来得突然。臣顺着这些孩子和乞儿，想要往上找编词儿人的时候，却怎么也找不到。看起来，不像是有什么蛇妖，反而像是人祸。”
廷尉常禄来之前就知道这事儿棘手的很。弄不好，还会涉及到皇家的辛密。
蛇是什么东西，小龙啊！陛下宫里刚传出孕事，外头就闹起了蛇妖。甚至还有传闻，说这回来的蛇妖是三年前死得皇太女，化身巨蟒，回来复仇了。
不过这话廷尉常禄可不敢说。毕竟现在这种传言还不甚广，也只是众多流言的一支，还有说是前朝余孽和天神下凡的呢。现再什么征兆都没有，单提这个，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了。
廷尉一时谨慎，就没提这事儿。不过许瑺还是在几天后知道了这个流言。原因无他，这蛇妖闹到宫里来了。
起先是叶昭仪。他是西北边城虎山镇守的小儿子，自小在西北边城长大，自小受宠。他到宫里的时候还收敛着，后来在中秋节靠着一身晶亮亮的衣服，见了许瑺一面，然后又见不着了。
他一时又想再见两面争宠，一时又觉得许瑺不似传闻中那般吓人。因此有心思有胆子，在宫苑中的假山连着小湖的地方，搭了个台子。然后在上头放了好几面鼓，天天在上头跳来跳去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。
曲承徽本想管束一二，但一想到侧殿里的楚才人，又懒得动弹。最好这叶昭仪自己触了许瑺的霉头，被她见弃，否则自己掺在中间，好似多不容人似的。平白给自己召麻烦。
就让他去闹。闹到许瑺烦了，自然会收拾他。
就算一时不烦，得了宠。依着这位的性子，必然也要比那个姓白的折腾许多。看看那个白美人，陛下都另眼看待到这番地步了，他竟还整日猫在殿里，不说不动。除非宣召请安，等闲少有出来的。
上回请安，也是依着礼。不早不晚，少言少语。旁人奉承他说不敢，旁人讥讽，他当听不懂。这般油盐不进，看着也没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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