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投石问路
深夜龙城的一家餐馆，靠窗的位置有一排一米见方的小白桌，溜肉段、地三鲜配上一瓶高粱酒，苏清石和武思诚坐了下来。
在光魔方的时候，苏清石给了武思诚大承诺，一周之内雷石就会派来一个光化组实地考察，并将短期驻守龙城开发灯光工程系统解决方案，随时与项目方沟通配合。相应地，武思诚也同意带队观摩南镇的灯博会。
明明已达成共识，可这人还是跟到了龙城，从上车就开始聊个不停。到了餐馆之后，简餐宵夜、氛围随和，东拉西扯、商业互捧。但武思诚心如明镜，越是这样的闲聊越耐人寻味，这位雷石掌舵人此来迪拜，绝不是为了给灯博会牵头拉客。
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对方也不加掩饰，三盅酒之后，话题开始往远处往大处跑了。他说起来棕榈岛，说起来世界群岛，说起来商业湾和迪拜园，无不是千万美元级的超级灯效工程。果不其然，铺铺垫垫之后他最终的话锋，还是转回了阿联酋公园大厦。
在中亚各国，雷石已彻底打开局面，项目顺利推进最大的助力，其实是资源关系的疏通。
比如温度塔的点亮仪式，土国领导将亲自出席，这个由中国人设计灯效并由中国工人建造的地标，被视为国家友谊的象征。雷石也收到了国内的标榜，只此一桩事，就足以坐实在中亚的身位。
反观阿拉伯世界，雷石毫无向上资源，海光从一开始便在提防雷石，任何灯效工程方面的信息都待如绝密，休想得知这个竞争框架内部的讯息。
不同于海光的是，龙城是这偌大灯火集群的甲方之一，与各处一样都是人们眼里的肉。站在武思诚的角度，他也希望光化界的民族企业能在阿拉伯扬帆起航，若有一天雷石能在这里筑起总部，和龙城一样都是中国人在海外的故事。
“公园大厦的情况有些复杂，之所以一拖再拖，是项目方误判了全球照明企业的狂热，我所得到的数字是113家。别的不说，审资质都能让人头晕眼花，这么多企业总得有个遴选机制，难产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。”
苏清石皱起眉头，难怪光魔方干打雷不下雨，只是全球各国顶尖照明企业的资质材料，就足以让他们眼花缭乱了。
“不过有一件事已经确定下来，美国沃通、日本远松、意大利飞浦这三家将在最后等着比拼，苏总可以把它们理解为决赛直通卡。至于剩下的百余家，以什么形式决出尚不知晓，但名额同样只有三个。”
旋即武思诚又补充道：“它们强势有它强势的本钱，这三家企业在全球光化领域过于响亮。金融危机的时候，沃通以拯救的姿态向未来的羔羊到处撒钱，条件就是一个国家、一座大城的照明工程只能由它们来做，这些声势对阿拉伯世界也有很大的影响。”
苏清石缓缓点头，不得不说灯饰的全球格局和灯效是两个概念，灯饰和全球制造业的迁徙走在同一个轨道上。但灯效工程这个东西，技术的含金量要更高。
武思诚暗暗思量，要是这眼前人你来我往、谈笑晏晏也就罢了，这种思思忖忖沉凝满目的样子，让他这个旁观者也情重了几分。
不多时，武思诚翻弄起来钱包，拿出来一张白底金纹的名片，“这个人是公园大厦项目方的人，至于这个外事经理的职称有多大能耐我也不好说，苏总可以试着接触接触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。”
苏清石抬目看去，整一串名字分成四节足有二十多个字，据说在阿拉伯有地位的人都简称其姓，利索点叫这个人，便是纳赛尔。
可怎也没想到的是，苏清石看了又看之后，竟然把名片缓缓推给了武思诚。
“武总，以当下的情况，除非我是长老族长，他或许才会赏光与我一见。再者说，一百多家竞争三个席位，不管是什么机制，前期能玩的花样早就被人玩透了。”
“那你……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与他说话隔着千重山，在武总这里起码是老相识，如果可能的话，能否让他也加入武总的南镇行程？”
武思诚笑着摇头，“南镇我是听说过的，可是那里再旺，旺的也是一家一户的灯火。你让我带纳赛尔去那里买吊灯壁灯，如你所言，以当下的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？”
苏清石道：“和灯博会一起出场的还有十里灯光节，斗胆来说南镇光化的精髓都在那里了，我想不会让这位纳赛尔失望。”
“苏总，有人热场有人捧场，有人开场也有人终场，我有信心请到纳赛尔，但问题是你如何能让他从那满目璀璨之中，精准地找到雷石呢？”
“武总，第十届灯博会是南镇的，但十里灯光节是雷石的。没有那么多场，这里面，雷石是唯一的主场！”
武思诚忽然瞠目，十里灯光节听上去便大气磅礴，引势成势定自势，透着几分异样的飞扬。虽然相识只有短短几个小时，但这人的殷殷持定前所未见，甲光若亮、金色必足，他所谓的主场让人难以起疑。
转念他又想到，公园大厦的动向牵着每一个项目，搞定了纳赛尔便一定不缺随从，保不齐世界群岛的拉赫曼也能入团，迪拜园的贝拉也有机会。
这种从前想也不敢想的聚合，蓦然间显得顺当起来，非要说的话这也是一种花样，此中所蕴含的开合气劲，人言轻又轻、纸上得不来。
越往下想，他越觉得此人结识龙城的背后，藏着大步狂飙的起手式。仿佛要拉一个“阿拉伯使团”，一次性看遍南镇的万般灯火，武思诚就是那个带着外商看中国灯火的带头人。
高粱酒入口顺滑，喝这种酒最大的享受，就是一口闷下鼻息吐气，如是一来酒味和香气环绕口中。那种清香对老饕们来说，简直看到了春生夏长、谷仓栗园。
说千道万，这酒胜在有后味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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